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屋里的暖气令空气变得干巴巴的，我在没完没了编文案方法论，写得浑身冒汗，然而窗外的树下还有残雪。
多雪的，漫长的冬天还没有走远，春天却突然要来了。北京二环边上的玉兰树已经冒出毛笔似的花苞，丁香光秃秃的枝头也吐出了点点新芽，对于一心想着回家的人们，无论这个城市的天空变得有多蓝，街道打扫得多干净，路上的交通多么畅通，这里都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。一年到头，城中的过客只巴望着一件事：回家，回到自己出发的地方。
至于离家多年的我，原本很少回忆旧日的生活，最近一年却感到过去的一切都回来了。从前我有过的老同学；一段在记忆中变得迷迷糊糊的教会生活；小时候去拍照留念的皇后像广场；还有金钟、太古、旺角、铜锣湾、太子；这些久远而朦胧的地方，都因为一段风波而浮现眼前。
老同学成了新闻主编；教会的牧师是关键人物；好朋友留在历史的影像中；还有那些久违了的脏话，和这一句多少年都不曾听到的土话，从一段视频传来：
“你是什么新鲜萝卜皮？”
（原话：你係乜嘢新鲜萝卜皮？意即“你以为你是谁？你有什么了不起的！”）
镜头前的男子汉耸耸肩，觉得有点莫名其妙，不明白对方说的是谁，针对的是什么。现场的发问排山倒海，男子汉来不及回应，萝卜皮便被无数个问题盖了过去。
亲切的乡音穿越了时空。
我愣了很久。
这是如此天真的一句话，天真得只有我们的小学同学，那位身子瘦小，用嘴巴呼吸，说话喷气的小男生才会说出来。“哼！你是什么新鲜萝卜皮？”“你有什么了不起的！”小男生气吁吁像烧开了的水壶，噗，噗地喷。
如果风波是一个浪涛，萝卜皮让这个浪突然顿了一下。
过了一段时间，风浪停了，萝卜皮却像永恒一样无边无际，与那些回家的人，与远方，与花朵，与乡愁打成一片。
“少小离家老大回，乡音无改鬓毛衰。。。”
图与文：林桂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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